枫的样子 青春系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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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 不是冤家不聚头

2019-09-21 16:55, 阅读约 13 分钟

616 的宿舍门被推开,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走进了宿舍。他环顾一下四周,走到一个仅剩的空床铺旁,把手中的行李箱放在了桌子上,找了凳子坐下来。

“嗨各位同学好”,他看着正在睡觉的几位,开口道,“我叫秦晋,是咱们计科专业一班的班长。”

宿舍里其他的三个人完全没注意到宿舍来了一位新舍友,突然间听到有人说话,这三个人都被惊醒了。

杨悦来睁开迷茫的眼睛,看了下秦晋,“哥们你怎么进门不敲下门啊,我这刚睡着,被你给吵醒了。”

秦晋笑了笑,“抱歉,我以为宿舍空着,直接就开门进来了”。

“哦。”,杨悦来声音中透着一丝烦躁。

“刚才你说,你是,班长?”,苏如枫坐起来,对秦晋说。

“是的”。

“我记得明天晚上才到班级集合吧,这都没见过面,辅导员也不知道是谁,怎么…”,苏如枫有些疑惑。

“是的”,秦晋打断了苏如枫的话,说,“我来的比较早,跟辅导员见过面了,今天还去志愿当了接待新生的志愿者,辅导员让我暂代班长,跟你们新生联系,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。”

“班长好啊,”,江阳倒是笑嘻嘻的,说,“我叫江阳,跟他俩前后脚进的宿舍。杨悦来,”,江阳说着,指了指杨悦来,“那位,他有点神经衰弱,所以有太大动静他会很烦。”

“哦这样子,那我以后注意下。”秦晋喝了口水,随即转口,说道,“我刚听辅导员说,今年新生人比较多,学生会的学长们忙不过来,要找几位志愿者,你们要不要去,帮下忙去接待新生?”

“我刚来,人生地不熟,不去。”,苏如枫第一个说。

“是啊,我还是别去添堵了,我自个都弄不清方向。”,杨悦来接着说。

“不想去,我一个胖子走路都费劲,就别折腾了”,江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,也不愿意去。

“没事的,学生会有培训,”,秦晋似乎没有听出来这三个人的意思,接着说,“今天晚上学生会有一场志愿者的培训会,到时候会分组,教大家一些流程,很简单的”。

“有什么好处吗?”,杨悦来闭着眼睛,声音没什么起伏,像是自言自语。

“当然,明天一天学校会管饭,做的好后面会有学校的奖励,还有你能提前认识很多学生会的学长学姐,还能跟辅导员和领导他们熟悉熟悉,多好的机会。”

“就这样?”,杨悦来还是闭着眼睛,并不为所动,说,“我不想动,没啥动力。”

“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”,秦晋笑笑,马上接着说,“你还能认识很多学姐,还能认识很多咱们这一届的新生妹子,说不定留几个联系方式,日后…对吧”,说完,秦晋自己还点了点头。

没等杨悦来表态,江阳倒是有了些兴趣,问秦晋,“是不是能单独一对一的帮妹子找宿舍?”

“可以,”,秦晋马上回道。

“真的?那你给我报个名,我明天志愿去”。江阳说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。

“你们呢?”

“不去”。

“不去”。

苏如枫和杨悦来似乎达成了共识,两人都扭过头,各自躺在床上,开始玩手机。

秦晋觉得有些不解,说,“这可是在辅导员面前留个好印象的好时候,你们确定不去吗?真的?”

宿舍里没人回答。

“好吧”,一阵沉默后,秦晋说,“那就这样,我先整理一下床铺,一会江阳你跟我去学生会。”

夏天的时间总是感觉特别长,这都已经到了六点钟了,太阳似乎还是没有落下去的意思,远远的挂在与地平夹角快平行的角度,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。此时,616 宿舍里只剩下了苏如枫和杨悦来两个人。

两人一直在床上躺着,实在无聊,苏如枫下了床,提议去外面转一转,杨悦来立刻跳了下来,说好。

但刚出宿舍大楼,他俩就有点懵,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转。虽然苏如枫来过邱大很多次,但都是在主教学楼区,像这么偏僻的地方——苏如枫这么描述自己所在的8号楼——他一次也没来过,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。

两人站在宿舍大楼门前,便有着下面一段对话。

杨悦来问:“苏如枫,你是哪里人?”

苏如枫答:“邱川。”

“本地人?”

“对。”

“邱大熟悉吗?”

“还行。”

“那我们现在去哪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嗯?不是对邱大熟悉吗?”

“是的,但是这里不熟。”

“那哪里熟?”

“教学区。”

“在哪?”

“今天报道下车的那地儿。”

杨悦来转身就想回宿舍。

“不过也没关系”,苏如枫拉住他,说,“不熟也没事,凡事都有不熟到熟的过程,随便转转,转着转着就熟了。”

“你还挺哲学”,杨悦来说,“那要不,去找找食堂,我有点饿了。”

“我也饿了”,苏如枫说,“宿舍楼这边有一个食堂,就在这不远,去那弄点东西吃。”

“嗯?你怎么知道这有个食堂?你不是不熟吗?”,杨悦来问。

苏如枫往宿舍大门那走了几步,指了指墙上,那是一幅校区的地图。

“。。。”

两人来到食堂,都买了一份凉皮,找了个风扇底下的位置。

“听你口音,也是邱川人?”,苏如枫吃了一口,随口问杨悦来。

“不是,我在昀州,不过说起来也算是邱川人。”

昀州,是邱川市下面的一个市,归属于邱川行政管辖。

“昀州?”,苏如枫听到杨悦来说来自昀州,有些惊讶,问,“你是不是在昀一中?”

“你知道昀一中?”

“当然,”,说起昀一中,苏如枫很是熟络,说,“给你个提示,我在邱川一中。”

“哦…就是那个。。。”,杨悦来也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,歪了一下嘴角,“那个一直跟我们昀一中抢第一,抢不过就脏我们的邱川一中?可真巧啊,还真是「不是冤家不聚头」。”

杨悦来说着,停下来手里的筷子,眼睛直勾勾的,故意望着苏如枫,漏出一丝嘲讽的味道。

杨悦来突然间的嘲讽,意味深长。

这要追溯到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。

那时的昀州一中和邱川一中,是邱川市非常有实力的两所高中,在邱川很有名气 —— 当然现在也是 —— 对于学生的家长来说,自己的孩子能考上这两所学校,也就意味着一条腿已经迈进了大学。被家长们寄予如此厚望,这两所学校的竞争有多激烈可想而知。但它们一直以来都是你追我赶、齐头并进的态势,虽多有交锋,也都是成绩、考分、排名竞争之类,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,两所学校和学生之间也相处的相得益彰。直到前几年“举报监考官”事件的发生,这一切开始变得微妙起来。

我们一般来说在高三会有几次的模拟考试,来对学生的高考成绩分数进行摸底,我们会叫一模、二模、三模等。邱川的模拟考试也是如此,而且每次的模考都是全城性质的联考,邱川市和它下面管辖县市的各个高中学校会统一的进行考试,然后出分。出分之后,各个学校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就是根据成绩排名靠前的学生数量对学校进行排名,来作为学校教学能力的判定。这种事情对于学生来说,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影响,大家只是想摸底自己的分数而已,学校之间怎么排名,相对无关紧要。

因为是全城联考,所以考场分布在各个学校,每个考场的监考老师都是在不同学校间随机分配的,考场的考生也会交叉着。有一次模考,一名在考试的男生突然站起来,叫住了巡考官,说要举报监考老师帮前面的几位同学作弊,要求重考。这就是在学校间一时造成轰动的“举报监考官”事件。

举报的这位男同学,是邱川一中的学生,而被举报的监考官,来自昀州一中。学校的生活三点一线甚是无聊,突然间发生这么一件“有趣”的事儿,各个学校瞬间热闹了起来,甚至还惊动了市教育局。随后,市教育局就对此事件展开了调查。一段时间过后,市教育局给出了定论,说监考老师跟那几位同学虽是同属昀州一中,但是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位老师帮助了他们考试,而且这几位同学的成绩跟平时相比,也没有非常异动的变化,所以这个“举报”无效。但也非常感谢这个举报的同学,希望以后大家能继续贯彻这种敢于质疑的精神。

到了这儿有了官方给出的结果,无论真相如何,事情似乎应该就此结束了。但是,并没有。好巧不巧的,这位举报监考官的男生,他的女朋友就是昀州一中的,他们俩因此发生了矛盾,昀州一中的这个女生跟男生提了分手。坊间传言说是女生被自己学校的同学们集体奚落嘲讽,说她找了个“内奸”做男朋友,她实在受不了了,就跟这个男生提了分手。

一时间,邱川一中和昀州一中,两所学校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起来。邱川一中的同学们力挺自己学校的这位男同学,说他代表着我们邱川一中的正义,敢做敢为,是个勇士,那个女孩子没有自己的立场,人云亦云,不配做我们邱川一中人的女朋友。昀州一中当然也不干了,说你们邱川一中比不过我们昀州一中的硬实力,就找借口恶意中伤我们,太脏了,我们主动分手,跟你们断绝关系,就是不想跟你们同流合污。

无聊,推波助澜了同学们对于小小八卦扒皮的能力,这两个人分手的事情成了大家课间消磨时光的好由头,各种版本的故事和杜撰的场景,在这两所学校里慢慢散开,最后都默契地统一上升到了学校与学校间的对立。当然,所有的这一切,包括“对立”,都是私底下的,明面上,学校间仍是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,我们永远是对方最尊敬的对手。

慢慢的,这个事件竟有了传承,每届的新生入学时,都会或多或少的被“安利”学校流传下来的这种微妙关系,这两个学校之间的这种“敌意”,也被一届届的传了下来。传到苏如枫这一届的时候,事情的本意是什么,早已无人去探其究竟了,现在已经变成了梗一样的存在:对于邱川一中的学生来说,昀州一中的人都是“虚伪”的;而对于昀州一中来讲,邱川一中的都是“肮脏”的。

很明显,邱川一中的苏如枫知道这个梗,昀州一中的杨悦来也知道。“继承”学校衣钵的杨悦来知道对面苏如枫是邱川一中的,“本能”的嘲讽对立,倒也算一种“正常”反应。

苏如枫见此状,倒也没觉得奇怪,他依旧扒拉着碗里的凉皮,吸溜了两口。

“作为邱川一中的苏同学,你不想说点什么吗?”,杨悦来继续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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